异邦人▲

始终是最爱自己。

【双枪】未徙

我的天写的真的太棒了啊啊啊啊太太我爱你!!

茗琛:

*刀糖平衡
*养成向,设定兄弟
*就当文风练习啦       







       韩信小时候就被街坊邻里夸说这小娃子长得可真俊,瞧这一头红烈烈的发,这张小脸。 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 可惜是个哑巴。 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 两岁时的一场高烧阻断了韩信的言语之路。六岁的时候,家里多了个小弟弟,叫赵云。韩信乐得又蹦又跳,经常是娘抱着小赵云,他就在一旁攥着娘的衣角,拼命地踮脚往娘怀中看,看那个白白净净的小娃娃,手里帮娘拿着的菜篮子也晃来晃去的。


      赵云还小,还不会说话,只会咿咿呀呀地伸手对韩信咧嘴笑,鼻涕口水一块流。真脏。韩信吸吸鼻子,心里却一点嫌弃的意思也没有,只觉得赵云小小的脸蛋真像家里做的面团子,软软糯糯的,很可爱。    


   
       他以后就是你弟弟了。娘说,你要照顾好他哦。
       韩信死命点头。 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 韩信是哑巴不会讲话,村里同龄的孩子都不和他玩。可今后他有弟弟了,他想,弟弟就是他的伴。  


       如果看到一些大人来逗赵云,面容和善的,韩信也跟着在旁笑哈哈。有的故意装出凶神恶煞的样子,他信以为真,就握紧了小拳头憋红了脸,一副要跟那人拼命的架势。       



       赵云渐渐学会走路了,会的第一个词是“韩信”。
       这也难怪。韩信守着弟弟,寸步不离。赵云摔跤了,他把他扶起来,瘦小的身躯拥抱住更加瘦小的人拍着背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哭,用手抹去赵云的泪水,扮鬼脸逗他笑。 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 冬天,他把自己的手捂得热烘烘的,揣兜里不敢拿出来,为的就是给在屋外玩着雪泥的赵云觉得冷时暖一暖手。 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 赵云还冷,他就把娘织的自己那一条围巾给赵云包上,虽然赵云也有。
       买的烤红薯,他掰一大半给赵云,透过氤氲香甜的热气看着赵云一口一口地吃掉然后对他满足地笑,那个笑容比红薯还甜。       



       夏天,热得很。夜里蚊虫叮咬让人无法入睡,他就给赵云扇风驱蚊子。
       白天不顾娘的责备打骂带着赵云去村外的小河里嬉水。河里有蝌蚪有小鱼,那水呢也清得汪汪绿绿的,扑腾几下,透心的凉。
       河岸边立满了油油的苇草,风一吹就哗哗地响全往一边弯腰。
       赵云想抓蛐蛐儿,抓七星瓢虫,他就扒拉开比他腰还高的毛草,没在里面细细地找。往往是虫子没抓到,他胳膊上小腿上倒多了不少肿包,又痛又痒。



       赵云上小学了。村里的小学破破烂烂,几堵旧墙几片瓦砖几张石凳,连课本都油腻腻得像能挤出油水的煎饼,还是被啃得坑坑洼洼那种。


       娘给韩信的零钱韩信都分分角角地攒着,给赵云买新书。有时候,他还用收集鹅毛、火柴盒等换来的零钱给赵云买上一串糖葫芦。哥,你怎么不吃糖葫芦?赵云问,他用手势回答他:我不爱吃甜的。可其实过节时娘煮的芝麻馅的白面团子他吃了几大碗。 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 虽说那个年代的孩子没那么娇贵,上下学不用家里人接送。可韩信俨然一个小家长,每天送赵云上学等赵云放学。他是哑巴,读不了书,所以期盼着弟弟能将自己那份也读进去,读出点名堂来。 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 上天是公平的,对他家也是这样。赵云从小口齿伶俐天资聪慧,什么东西一学就会。学了拼音,在农村小学,他的普通话发音一点也不受那些民办老师的影响,出奇的准。上初中了,英语发音也很好。赵云告诉韩信,说英语是优美的有节奏的语言。韩信口不能言,就连连点头并竖起大拇指 。



       初中学校在隔壁村,要跨过半座山和两条河。山路不好走,山上哪来的路?盘着山腹歪歪斜斜的小道,拨开树枝就能走了。


       赵云叫他不要送了,可他还是坚持着。每天来来回回四次,一双草鞋很快就烂了,他就换双布的。布的也烂了,就换双旧胶鞋…… 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 这天赵云的脚扭着了,韩信就背他回家。天空已经茫茫地泛起黑色了,一双脚载着两个人的重量踏断树枝咔咔地响。
       赵云的头埋在他的耳朵和脖子间。“……韩信。”他喊他。赵云自初中后就没有叫过他哥哥了。他晃晃头,表示疑惑。赵云的声音温温凉凉的,入耳清明。“我不想上高中。”  
       他急了,放他下来,涨红着脸拼命地比划,意思是不行,你不但要上高中,还要上大学,才能去外面的世界。这个年代,读书人才能有出路。他不想弟弟像他这样,这辈子就烂在田埂里。


       “可是高中在镇上,大学还要出省。”  
       “我就离你越来越远了,我舍不得。”    


       那是他们第一次吵架。说是吵架,其实也不真切,毕竟他是哑巴。他只能黑着脸坐在台阶上狠狠地抽几口布烟,因为不会抽烟,又狠狠地咳嗽,咳到差点掉眼泪。他又何尝舍得赵云远走高飞?他们自小便在一起,茎叶相连,根深蒂固。可是如果不断开,就会糜烂枯萎。       



       后来,赵云还是去了几十里外的镇上念高中,韩信就像生命中少了一件最重要的东西。他在队里挣工分赚钱,偷偷加进娘给赵云的生活费中,或者给赵云换上漂亮时尚的新书包新鞋子,旧的他补一补自己用,也舍不得扔。 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 每到星期六,他早早地立在村头的路上等赵云。难得见面,兄弟俩在一起就形影不离。韩信给赵云做了一大碗白面团子和酥饼,听赵云边吃边跟他说这一周来学校里发生的事情。星期天,天气晴朗,韩信在自留地里干活,赵云则坐在田垄上看书、背单词。韩信累了,有时就在田垄上躺一会,望着蓝天白云,望着赵云越生越俊的脸。 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 后来“文革”开始了,学生们都不念书了,每天疯跑、打斗。赵云跑回家,两人又能朝夕相处了。赵云看书,韩信就在旁给他放风。只要有人来,他就飞也似地把书夺下来,藏起来。
      有一次,赵云背单词正背得起劲,两个小造反派破门而入,看到了那本英语书,就要缴去,还要打人。韩信操了一把菜刀,目露凶光,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,将赵云牢牢地护在身后,意思是谁敢动他,我就跟谁拼命。结果那两个人悻悻地走了。韩信还用手比划:不准说出去,否则有你们好看。



      韩信该娶媳妇了。家里早就为他攒下一笔钱。村西的一户人家很穷,等钱急用。只要彩礼送去,就把人送过来。那个姑娘长得浓眉大眼,模子倒也清秀,但不知为何就是入不了韩信的眼。可是爹娘催得紧,他只好顺应。


      可在这个节骨眼上,赵云病了,胃疼,疼得面色惨白满地滚,嘶叫哀嚎里都是痛,扯得韩信心里也痛得直流血。有人暗地里说那可能是胃癌。


       韩信没读过书,却也知道“癌”这个字眼的可怕性。


       他两眼发黑双腿一软跪在地上,又哆哆嗦嗦地站起来。他去大队借了一只船,把赵云送往县城医治。他爹摇船,他在岸上拉纤。粗粗的纤绳深深勒进他的肩膀。他大汗淋漓,他觉得,赵云的命就悬在那根绳上。


       他从未这么怕过这人间世道,但这次他是真的怕了。巨大的恐惧感从背脊爬上来夹着飕飕的凉意。他转头去看已经昏迷的赵云,真希望这船能立即飞到县城去。 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 如果赵云死了,那他也没有活着的意义了,他想。


      到了县城,赵云住进了医院,查出来不是胃癌,医治了一阵就回来了。毕竟是大医院,韩信娶媳妇的钱也就用光了,那婚事当然是没有指望了。   
    
       回家后赵云躺在床上,韩信帮他整理着书。赵云的脸还是没什么血色,说话都病恹恹的。他突然说,韩信,你恨不恨我?韩信皱着眉回过头,知道赵云指的是他的婚事。他摇头,赵云苦笑了一下又说,如果我是故意的呢?故意吃出胃病,故意害你娶不了妻……韩信手中书本哗啦落了一地,一脸的不可置信。    


       他很气,很恼火。气的不是赵云坏了自己的婚事,气的是赵云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。他骂不了也舍不得打他,只得又狠狠地抽烟狠狠地咳。赵云挣扎着下了床走到他背后,小心翼翼地抱住他因咳而颤抖的宽阔的躯背。       



       韩信看着炕下奄奄一息的煤火,有些火星子飞溅起来,还没出炕便化没了,忽明忽暗的。 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 赵云说我不喊你哥,一是我晓得我们不是亲的,二是…… 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 他没听清,又可能赵云没说。 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 赵云的脸贴在他背上,声音有些震颤:重言,我晓得你对我好……将来等我有作为了,我就接你出去……还有爹和娘…… 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 火星子终于窜出来了,噼啪一声窜到他脚下,一溜烟儿,他用鞋底碾没了。他恍惚了一阵,才明白当年那个小弟弟已经长大了。       




       “文革”结束恢复了高考,赵云考上了名牌大学。可爹去世了,从此韩信成了家里的主心骨。他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,每月给赵云寄生活费和学费。


       赵云只有寒暑假会回家,但每月都会寄很多照片来。照片里有赵云和赵云的同学,还有冲天的高楼大厦不息的车水马龙,霓虹灯在照片里仿佛都能闪烁。那个地方,叫城市。 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 赵云很争气,大学毕业就进了一家高企,也换成是他往家里寄钱了。钱越寄越多,人却更少回家了,连娘病逝他都没来得及赶回来。 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 韩信用攒下来的钱给娘买了一块墓地,在山上,林子里,周围种着青竹和绿笋。 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 过了些日子,赵云回来了,一身风尘与疲惫,却是西装革履的。他看望了爹娘的坟,上了香,双膝陷进泥土里,深深地磕了几个头。 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 村里开始兴改造了,建起了许多杂七杂八的工厂,浓烟滚滚,连着夜空也没那么干净如前了。      
 
       赵云坐在屋顶,眼中是天际远方,背后是浩瀚星河。 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 韩信掐灭了手中的烟头,也往天边看,愣是没看出什么名堂感悟来,只好转头去看赵云。 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 赵云冲他笑,喊他一声重言。他凑头过去,稀里糊涂地就亲上了,半天不撒嘴。 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 韩信你这乌龟王八蛋,赵云说,连弟弟都下得去手。 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 谁拿你当弟弟了,韩信恶狠狠地用哑语比划,咱们农村有个传统,叫童养媳。 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 王八蛋,你才是。赵云笑了。 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 赵云没待些日子就又要走了,走前给了韩信几本书。韩信皱着眉比划说他不识字看不来,赵云说这些书是他写的,固执地往他怀里塞。韩信不知道赵云这次要走多久何时回来,但赵云说他下一次回来就会接他走。重言,你等我,就快了。 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 韩信啐了一口,背过身去挥挥手。


       你走,老子等得起。


       几本书都是同一个名字,叫《未徙》。他还是看不懂,只看出来两个主角一个叫韩信,一个叫赵云。       



       我在这世间,辗转迁徙。
       从沙漠到海边,从海边到深林。  
       我在这世间,未曾迁徙。     
       不论天堂或者地狱,身边都是你。    





       冬天了。 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 赵云站在盖着雪被的田地里,迎着往他衣里钻的寒风,捂了捂不算高的衣领。     


       很多年前娘织给他的围巾早就不见了,唯有韩信那一条他还保存着。虽然这样,但也已是又旧又小,他戴不了也不舍得戴。没想到前些日竟被相亲的对象当成抹布拿来擦桌椅。他当时就炸了,不多分说便分了手。


      这可把给他介绍对象的刘备给气死了。你他妈该不会是喜欢男人吧!刘备问,叫我介绍女孩子的是你,挑三拣四一个都不上心的也是你。这好不容易成了一个,那红色马尾辫的多好一姑娘,你怎么还搞成这样?


      赵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,呛咳着用手挡住脸上的泪水。那条围巾是他的。


      谁?刘备支着头问。 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 一个白痴,明知没有回报却还是从小就一个劲地对我好的白痴。 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 我是捡来的,不是他亲弟弟,可他还是给了我一切,我拿走了他的一切。 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 我写的《未徙》,就是我和他的故事。




       赵云沿着田埂走,看着一幢幢光鲜亮丽的洋房,早已没有了记忆里的模样。那些宽阔的后院,那排私种的梨树苹果树,那些圈养的鸡鸭猪鹅……全都不见了,连脚下田地走着走着也断了,接上了水泥路。  


     
       农村改造已经差不多完成了。 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 该散的不该散的也都走尽了。 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 他去了山上,好在山没有被铲平,爹娘的坟安好。


       还有韩信的。 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 韩信是在一场大火中丧生的。


      听闻赵云出了国的那天,他喝了酒,醉倒了。灶间灰堆里有几星燃起来了。他被火烧醒,本能地跑了出来。但他又转回屋里,去抢那几本《未徙》。当他再出来时,一根木椽掉下来砸在他头上。




      我在这世间,辗转迁徙。
      从沙漠到海边,从海边到深林。
      我在这世间,未曾迁徙。
      不论天堂或者地狱,身边都是你。




      赵云把《未徙》烧给了韩信。哥,重言,你一定能看懂的,他说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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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风剧情都有参考[我就是个废废要多学习
感觉信云信不是很明显所以用了双枪标题
很努力地在这个月最后几天更多点TvT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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